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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自2019-11-18《相伴走天涯》節目)

20191118相伴走天涯

秋天裏在萊茵河乘河輪,就是在平靜無波的河面上滑行。我們披著薄毛毯,舒適地坐在甲板椅上,整天晒秋日溫煦的陽光,兩手握一杯咖啡慢慢地啜著,和老友漫談著分別多年間的諸般事,看著兩面山水長卷中行過的峻嶺丶楓红丶古堡,這是本次浪漫大河之行最值得記取的時刻。

走過了科隆丶科別蘭茲丶海德堡丶米爾騰堡丶渥茲堡丶羅森堡丶班姆堡,我看到中世紀眾多的石建築丶石城牆及石路 。建材的堅實保証了中世紀的建築工事歷八百年而不衰。

〈石路)
街道的石路cobblestone street 的確是全城古典的標幟,但這是最讓上年紀的遊人煩惱的,不平整的路面總害人歪脚。千年前,由大石切成可以舖路的小石塊,要用人手或原始工具,因此不規則的切割造就了石頭路美麗的拼圖。今天我來到一條僻靜的老街,正好有人蹲著鋪石路,我不免好奇這路是怎様舗成的,就站在一旁觀看攝影。

泥地上先鋪上小碎石粒墊底。而面上的石塊呢?工人先在大片石料上劃線用尺量好橫平豎直,每一條線都精確無比。現代的電鋸強大高速而鋒利,电鋸過處,石塊起粉塵而無碎粒,線條工整每一塊都長得一樣。接著工人把標準尺寸的石塊排在小石粒上,再灌漿就完成了!

我飛來歐洲乘燕沙德航,十分誇讚機位扶手上的設計,每一様可拉取出來的物件完全嚴絲合縫,每一個置物空間都非常巧妙,有完全合乎人體工學的角度和尺寸。德國人作的東西的確不同凡響!

但是我再仔細觀察地上這些石塊,發現德國人並沒有把飛機的精確概念放入古城道路中,這些德國舖路工人是掌握另一種精確。這些石塊看似尺寸相同其實只是寬度相同,長度不完全一致,工人工作的時候要仔細挑選,故意地錯落排放,所以舖路工人保留了創意空間。

我又發現,這些石塊有一面是凹凸不平的,中國叫〈毛面〉,作時必須把這一面露在上面。工人費了半天勁,只希望能作出不工整,不一致丶古樸粗礪的美感,好與千年的古城牆相襯。

工業革命之後,全世界的文明國家都趨向高效率,低成本。其中有智慧的國家就平衡發展丶國富民強,少智慧那些的就過度發展丶後患無窮。如今人們來到了後現代,開始非常懷念一切手作的丶古早的,非大量製造的,有機的,接地氣的,簡單的⋯

德國的石路能夠使用高科技機械的便利,又可以由工人之手歸璞返真,擁有古時的寧靜樸素。這是後現代之美,參觀德國多地的建築及市容,比比皆是。

(大審)

來到紐倫堡,不看古堡風景,不看市容,只排了三個嚴肅的行程:早上看正義宮600號法庭(courtroom 600 in the Palace of Justice),下午去紀錄中心 (Documentation Centre),回到船上,還有一位政治學教授介紹1945年之後的德國右翼發展。我們這些遊客,正正經經上了一天課!

如果要瞭解德國近代史,納粹和希特勒是不能越過的,檔案中心給了全部納粹崛起,興旺,引發二次世界大戰,衰亡,以及對猶太人進行種族滅絕的歷史,時間地點及圖像清楚呈現,我們即使不是德國人,對於在1930年代納粹德國所做過的這些神人共憤的罪行,也都感到沈重無比。

據定點導覽說,德國國家教育系統到1970-80年代,才把納粹的歷史過失定了調,列入各級学校的課綱,之前大家都諱言納粹的事。想想德國經過40多年,幾代人的客觀辯證,政府和社會才能取得共識,這時間的等待和審慎是必須的。

紀錄中心落成後,各級學校必須帶學生到這兒上課,並且作討論,寫報告,問卷調查,讓年輕的一代能夠正確認清歷史,瞭解過去自己的國家曾經造成其他民族怎樣的傷痛,以確保歷史的錯誤永遠不會重演。

早上去的600號法庭,有一位導覽給了段精彩的演說,回放了1945年11月20日開始的戰犯大審,在三年內共13次提審21位納粹政府的重要官員。美英法蘇四國共八位法官審理。為什麼我們來旅遊需要知道紐倫堡大審呢?因為這是偉大的歷史事件。人稱600號法庭是 “國際刑法的啟蒙法庭“,歷史上第一次,個人要因為國家參與的戰爭被判刑。

你也許會說,戰敗國本來就沒有話語權,要殺要剮隨人啦,但這21位戰犯,並不是日內瓦協定中所處理的一般戰俘,而是對戰爭中的殘忍殺戮行為需要負責的人。在不同的證據面前,11位被判了死刑,3位無期徒刑,4位有期徒刑,3位無罪釋放,這次大審,為國際戰犯的刑法設立了許多判例。作為一個重要官員,不能因爲忠於國家,就可以無條件的殘殺人類,法律認定人應有良知也有自由意志。

如果沒有這許多納粹在位者參與了希特勒的瘋狂行動,也許不會有600萬猶太人死於非命!作為暴君獨夫的助手,是必需受制裁的。

由紀錄中心回到船上,立即開始了教授的講演,他把戰後德國右翼偏納粹的各政黨做了總覽。如今8000萬德國人中僅有約2萬多人仍然挺納粹,已成邊緣的極少數,沒有支持的人群及議會席次,因此納粹的死灰復燃是不值得憂慮的。

教授說德國人常因過去所犯的錯誤,自認為在國際上較不受歡迎,直到他在美國及加拿大任教多年,才發現好像沒有這樣嚴重地被全世界敵視。我聽了笑對朋友說,德國人因為兩次大戰自覺應該作小伏低,那美國人好像自我感覺太好了,自認為對世界和平貢獻很多,國際上各國都應該非常仰視美國人,其實卻不是這樣的。

如果美國的外交政策主導者能多一些同理心及謙卑,美國在國際上會有更多朋友的。